一座巍峨的白色阶梯，占据整个视野，角色们在上面攀登、跌落、扭曲身姿，最终消失在阶梯尽头，这一幕独特的戏剧语言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。在2025年北京人艺国际邀请展的舞台上，备受瞩目的法国布列塔尼国家剧院话剧《屏风》于10月30日至11月1日，在首都剧场圆满完成了在国内的首场完整演出。
让·热内，被誉为二战后法国文坛的璀璨明珠，以其独树一帜的文学风格和精妙绝伦的语言艺术而享誉世界。他的杰作《屏风》于1961年与读者见面，该作品在当代法国戏剧史上树立了一座不朽的里程碑。这部作品以阿尔及利亚战争为背景，讲述了一个底层家庭在乱世中的悲欢离合。故事的主人公赛义德，与母亲是村里最为贫困的一户人家，他被迫娶了方圆数百里中最丑陋的女人莱拉，生活困顿，不得不依靠偷窃为生。在这个颠倒混乱的时代，赛义德一家三口饱受欺凌和排挤，艰难地在困境中挣扎求生。 在《屏风》中，众多人物如村民、种植园主、法国军队成员以及阴间的亡灵等交织在一起，共同构成了赛义德的生活画卷。这些人物的出现，不仅丰富了故事内容，更使得作品对战争、奴役、记忆和死亡等主题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探讨。通过这些人物的命运交织，让·热内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与社会的残酷，使读者在感受到作品悲剧色彩的同时，也对人生和命运有了更深刻的思考。
坦诚说，《屏风》的观感绝对算不上轻松或愉快，碎片般的表达、冷峻的质感、尖锐的刺痛刻在这部作品的基因里——1966年，《屏风》在法国首演时，一度引发巨大的争议甚至冲突。让·热内运用多组布置于不同高度的屏风，制造不同的观看视野，每当屏风移动，看与被看、言说与审判之间关系不断转换，传递着辛辣的批判精神。2023年，法国布列塔尼国家剧院与见证《屏风》首演的法国奥德翁欧洲剧院联袂，再次制作《屏风》，担纲导演的法国布列塔尼国家剧院院长亚瑟·诺泽希尔一面保留高度忠实原作的台词，一边用高耸的阶梯取代屏风，为这部作品赋予了更具当代感的舞台视觉。
在这片独特的空间里，16位演员饰演上百位角色，他们挣扎攀登，滚落又上浮，然后坠入死者之境，跳脱时间之外。位置的反复变化搭配多媒体影像，既表现了时间、空间的更迭，也把让·热内构想的垂直性变得具象直观。近4个小时的演出里，全体演员扎实的表演功底非常值得肯定。这一版《屏风》采用了许多扭曲外放的、近似祭祀仪式般的肢体动作，夸张表现角色的挣扎、死亡等状态，同时，演员还以口技生动地模仿动物的啼叫，在视觉、听觉上无不构建起全剧标志性的诡异幽魅的氛围。
对于绝大多数观众来说，《屏风》是一部挑战自我、跳出舒适区的重要作品。它极大地考验着观众的分析和推理能力，要求他们通过抽丝剥茧、拼接线索的方式，自发地进行思考。尽管观众完全有可能对它的荒诞与复杂感到困惑，但无论如何，都不应忽视它勇敢地向着舒适区之外迈出的探索步伐。忠实展现当代戏剧的尖端风貌，正是2025年北京人艺国际邀请展所肩负的使命。同时，这也体现了“大戏看北京”应有的开放与包容精神。
